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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在沙巴縣城的日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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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戰爭對於西線戰區的大多數中國士兵來說,似乎停止了,無論是從柑塘還是從沙巴,越西北的門戶已經打開,中國軍隊已經對南方的紅河三角洲形成攻擊的態勢,向東可以接應西線的戰鬥。但是小規模的清剿戰鬥還在進行。

而在東線,戰爭仍在中國最高統帥部的設計的軌道上進行。至29日已經肅清諒山外圍守敵,突破縱深20至40公裏,並形成對諒山的包圍之勢,3月1日在猛烈的炮火準備之後,向諒山發動突擊。而諒山是越北方重鎮,向南是一馬平川的平原,距越首都不過100公裏,左右。自古中國軍隊一旦突破諒山,越南王即自縛請降。

在中國軍隊“教訓”越南當局的時候,世界政治、外交、軍事和新聞界圍繞這一事件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在北京,外國人比中國人忙,他們想方設法地從中國外交部得到最新的消息,然後飛快地寫稿並傳真回去,一場新聞大戰讓他們繃緊了神經。

自2月17日瓦爾德海姆破例於中午趕回聯合國總部後,這位聯合國秘書長的工作日程全被打亂。聯合國成了萬國爭吵的大舞臺,不同勢力不同陣營不同立場盡情表演。東南亞對中國進攻的反應則是小心謹慎的,顯然決心嚴守中立。而東南亞對越南上個月武裝幹預柬埔寨推翻波爾布特政權的行動提出了尖銳的批評。泰國總理江薩將軍概括了絕大多數人的這種心情。他說:“我們只要求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把我們卷進去。”

不結盟國家在新德裏進行的外交討論沒有產生出大家一致同意的辦法來。是只向中國呼籲停火並撤軍,還是為使中國有可能從越南撤軍也同時向越南呼籲從柬埔寨撤軍?對此還沒有取得一致意見。印度幾乎是蘇聯集團之外唯一的一個只要求中國撤軍的國家,即使是把中國的撤軍作為和平解決中越沖突的第一步。其他所有國家都支持同時從柬埔寨和越南撤退一切外國軍隊的主張。

八艘蘇聯艦只正在中國南海越南海岸附近活動,另有四艘蘇聯艦只正在駛往南中國海的路上,而美國航空母艦“星座號”不甘示弱,駛離在蘇比克灣的第七艦隊修船塢,開往南中國海一個未經透露的地點。

比利時《阿馬達》周刊以《中國:制止越南的挑釁》為題發表一篇社論,文中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始終都是說話算數的,從未輕率地提出過警告。這是越南今天付出代價而懂得了的事……反對蘇聯戰爭政策的統一戰線得到了加強,而中國從中起到不可否定的推動作用。這就是為什麽莫斯科要向社會主義中國挑釁和孤立它的原因。……中國目前正在進行一場大規模的現代化運動,它把一切力量都集中在這個方面。但對莫斯科來說,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因為,一個現代化的強大的中國將能夠更好地反對它的侵略計劃,另外,還能更好地對世界革命作出貢獻。而一場戰爭肯定會使目前的現代化運動變得更為困難。第二個目的更為重要,莫斯科感到在世界上越來越孤立。除了親蘇陣營外,全世界都譴責越南對柬埔寨的侵略。一年多來,莫斯科竭力要把中國說成是一個覬覦整個東南亞的侵略性國家。由於缺乏其他的論據,一場同越南的戰爭大概能夠證明中國是霸權主義者了……俄國人和越南人都深信:他們的戰爭機器在那裏開動,那兒的所有人就會投降。當希特勒認為所有國家都趨向於向他投降時,他也就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中國在數月內一直表現了耐心。它最終決定,要回擊越南的挑釁,要使越南侵略軍後退,然後再盡可能最快地返回中國領土。實際上,中國的意圖決不是占領哪怕是越南的一寸領土(而這個越南卻侵占了老撾和柬埔寨),而正是要堅決制止從莫斯科那兒煽動的挑釁。

狼牙特種部隊在沙巴休整的日子,是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最難得的一段時光。因為可以有熱水有熱飯有充足的睡眠,還有最寶貴的安全感。

政治上的事情是那些坐在辦公室裏衣冠楚楚的人的事情,李思明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想充分享受一下這難道的休息的時間。

他不知道對於狼牙特種部隊來說,戰爭是不是已經結束,或者僅僅是開始。但是不論是李思明還是狼牙隊員,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十天後一場最悲壯最慘烈的戰鬥在等著他們,而這場戰鬥在別人看來也許是一件值得自豪值得吹捧的事,但在李思明和狼牙隊員看來,那是讓他們在無數次在睡夢中驚醒的一場戰鬥。

但現在他們一無所知。無知也是福,至少現在他們還在享受著“渡假”待遇。

“酒足飯飽”的李思明背著自動步槍,在城裏四處轉悠。城裏到處是穿綠軍裝的中國軍人,他們很顯然也是在享受這個難得的“和平”的日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抽煙聊天,間或有人被迫拿出自己開戰前收到的情書,當眾朗誦。而有的人卻在懷念,也許是剛剛去世的年邁父母,也許是一天前還和自己並肩戰鬥的戰友。

城中保存最完好的是一個電影院,現在成了我軍的一個戰地救護所。有人說上戰場捐軀報國與敵拼殺是男人的事情,戰爭讓女人走開。但在這數百公裏對越反擊戰的火線上,在槍林彈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卻活躍著一群勇往直前地女兵,她們每人梳著一頭男式的短發,身穿綠色布軍裝,左臂系著白毛巾,腳上蹬著防刺、防雷的鋼板膠鞋。每人的裝備根據任務的需要有所不同,有的腰撇手槍,有的肩挎沖鋒槍,有的身上斜掛著一把匕首,其它的就是急救包、擔架、繩子、水壺等。遠遠看去,完全是一支“男人”組成的普通部隊,可其實不然,當他們走進時,那微微的笑容、噗噗閃光的眼睛、稍顯小巧的個頭,都看得出他們的性別和與眾不同。

這個戰地救護所裏有大約二十名女衛生員,她們是少數第一線的女兵。地上躺著都是輕傷員,重傷員早就在第一時間被包紮好,交給民工運到後方去了。她們正在給傷員擦洗傷口,或者上藥包紮,這個不大的臨時救護所裏擠滿了士兵,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中彈受傷的,被蟲子咬的,水土不服拉肚子的也不少。屋子裏邊充滿著藥水的氣味。

“同志,你哪裏受傷了?讓我看看。”一名長著大眼睛的衛生員見李思明進來主動問道。

“啊?不,我沒受傷!”李思明當然不是沒受傷,只是傷口早就處理過了。

“那你是找人?”大眼睛衛生員問道。

“也不是,我、我隨便看看。”李思明回答道。

“啊,這樣啊。”大眼睛眨眨眼,嘴裏嘟噥著走開了。心裏一定在罵李思明沒事來這裏添什麽亂啊。

“隊長,我可找著你了!”劉國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

“狐狼,什麽事?有新的任務了?”李思明有些不滿。

“不是,是軍報的記者來我們狼牙采訪,現在正在我們休息的地方!”劉國慶答道。

“走吧,去看看。”李思明跟著他回去了。李思明對記者有些反感,可軍報的記者不同,隊員的英勇事跡能被軍報報道,也是對隊員們另一種獎賞吧,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影響到隊員們應得的榮譽。

隊員們正或躺或坐在坦克旁,一名脖子上掛著一部海鷗牌照相機的軍人正在和隊員們熱烈的交談,旁邊還有一位軍人。見到李思明跟著劉國慶過來,兩人站起身來自我介紹。

“請問您是狼牙部隊的李隊長吧,我是13軍的宣傳部的幹事,這位是軍報的丁記者。我是陪同這位丁記者采訪我們英勇的狼牙戰士的。”幹事說道。

“哦,歡迎啊,你們隨意!”李思明說道。

“李隊長,我最想采訪的是你。你能詳細的和我談談你們的戰鬥經歷嗎?”丁記者很是熱切地問道。

“這個嘛……”李思明有些不爽。

“李隊長,你放心,我們搞宣傳的,是知道哪些該寫,哪些不該寫的,來的時候首長也說了,你們是一支特殊部隊,有關於你們的稿件是要經過領導的審核的。”幹事解釋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思明擺了擺手,“其實我覺得你們更應該寫我們的隊員,他們是具體執行戰鬥的人,每一個都很勇敢,每一個都很有‘故事’。而且,我認為我們那些犧牲了的隊員,更是比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值得丁記者去寫。而且我剛剛從戰地救護所過來,那裏有二十位女兵,在這最前沿的戰線上,她們的勇氣並不比我們要少。”

“沒有問題,但你可以和我們說說這些犧牲的英雄嗎?”丁記者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本和鋼筆。

“就說淩志軍吧,他是我們最早犧牲的一名隊員。”李思明掏出那封已經皺巴巴的信遞給了丁記者,“看看吧,這就是我們的隊員最真實的寫照。”

李思明細細地和丁記者談起每一位犧牲的隊員,沈重的話語中帶著悲傷。而身邊的隊員們也是你一言我一句地回憶著他們生前的點點滴滴,李思明有些後悔,他不該挑起這個沈重的話題,讓隊員們沈浸在悲傷之中。

“還有,就拿我們的分隊長許志強同志來說吧。”李思明想改變一下現場的氣氛,“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高幹子弟,別的隊員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卻是一位勇敢的特種隊員,也是位優秀的指揮官。我想這除了英勇之外,是忠誠!像這樣的人你說是不是全中國未婚女青年的最佳戀愛對象?”

“還有,我們的狙擊手陳援朝同志,丁記者你看看,哪點不夠帥,這可是我們的狙擊勇士。你給宣傳宣傳,這樣的男人可不好找!”李思明接著說道。

隊員們被李思明逗笑了,成功地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陳援朝笑瞇瞇的有些不好意思。許志強一本正經地皺了皺眉頭,開戰前李思明拿他開玩笑不止一次了,他也習慣了。

“我們狼牙不是傷亡最慘重的一個單位,但是淩志軍能勇敢地拉響光榮彈,謝武能夠自願留下來掩護戰友,原尖刀排的小戰士在危急關頭勇猛地撲向一顆手榴彈,我想我們活著的人也可以做到,而且我們也準備好了。我想這是對犧牲隊員最好的紀念。”李思明最後總結道,右拳在空中有力地揮舞著。

這是第一次對狼牙特種部隊的新聞報道,也是最詳細的一次報道,丁記者這篇報道寫得很詳細也很精彩,其中的一些諸如深入虎穴刺殺敵寇,還有智擒敵316A師師長的故事更是家喻戶曉。不過其中的人名都隱去了。戰後,全國未婚女青年的來信如雪花般被轉給狼牙特種部隊,這也解決了不少人的終身大事,這是李思明想不到的。

但是這也是最後一次對狼牙特種部隊的公開報道。在這場戰爭之後,狼牙特種部隊就成了神秘的代名詞,人們只能從一些並不可靠的只言片語中去推測這支特種部隊的一些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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